如约,这个春天在西安度过。原计划趁着这三两个月的时间把西安转一遍,不曾想,这座古老的城市再次被按下了暂停键,连窗外满带尘土的空气都变得奢侈。
在三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漫步春园终于不再是梦想。
许是被压抑得太久,公交车人满为患,西安植物园外的十字路口交通直接瘫痪,园里塞满了渴求春色的游人,就像我的乳杆菌,从-80℃的冷库取出来后,一夜的时间就能迅速占领整个试管培养基。不过进门处的大片郁金香花海已经牵住了大多游客的脚步,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错开网红点逛园子的确不错。
忍冬园不如我想象中的惊艳,却也不失亮点。地中海荚蒾打破了荚蒾以往的素色形态,花苞白里透粉,盛开以后才转为白色,五裂的花冠就像一颗颗萌版五角星,半开的花序上白与粉相衬,显得格外精神。
地中海荚蒾Viburnum tinus
布克荚蒾是烟管荚蒾和红蕾荚蒾杂交所得,一如它的双亲般朴素而秀雅。相较于其它荚蒾,它最大的特征就是花冠要大上一倍,开出了绣球的感觉,枝端的花序完全盛开后特别像新娘子的手捧花。
布克荚蒾Viburnum × burkwoodii
皱叶荚蒾(枇杷叶荚蒾)则略逊一筹,虽然它的花蕾也是粉色的,但点缀在白色花冠上的只有高高举起的粉黄色花药,对昆虫们来说也许是指路明灯般亮眼的存在,于我,吸引力远不如布克和地中海荚蒾,也许是少了那份内敛的秀气可人,倒是这“枇杷叶”可以以假乱真。
皱叶荚蒾Viburnum rhytidophyllum
绣球荚蒾还没绽放,青绿色的花冠微张,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绣球荚蒾Viburnum macrocephalum
种植区的地面堇色无边,一丛丛就像是嵌在地面上的装饰品,以最平凡的身价当选春日最具代表性植物之一。
紫堇Corydalis edulis
丁香正浓,洁白得不掺一丝杂色的、粉得如同孩儿面的、一簇白一簇粉的、重瓣的……自从园艺插手植物之后,单瓣种培育重瓣种就层出不穷屡见不鲜,从最常见的月季到相对小众的使君子。也许是重瓣更能满足人视觉上的丰富感以及层次感要求,但我总觉得同种的重瓣花的要比单瓣的差了些气质,不如它大气。
背景里的紫花丁香与白花出自同一株,可见园艺在捣鼓花色上下足了功夫 | 紫丁香Syringa oblata
重瓣的紫丁香
彩叶杞柳才长出虫蛹般的花序,新叶嫩绿带黄,掺杂着一些白色,竟不是我想象中的“彩叶”。不过我更期待它花开之后像兔尾巴一样毛茸茸的果序。
彩叶杞柳Salix integra "Hakuro Nishiki"
在转头的一瞬,一丛明黄照进眼里,我心头为之一振!莫非这就是前几天跟姐姐讨论的金钟连翘?直挺的枝条从泥土中抽出,枝上上缀满了明星般的花,四个花冠裂片都稍宽且翘挺,花萼裂片与花冠管近等长,看起来更接近连翘;折一枝剥开后发现它不仅有片状髓,还有空心部分和实心部分,在这一点上又与金钟有相关性;但关键特征十分明显——花量极其大,在枝条上密密麻麻的挤得似乎要透不过气来,绝不亚于广州地铁三号线——单凭这一点,我已经能90%肯定它的身份了。
金钟连翘Forsythia × intermedia
邻近有一个及腰高的由石块垒起的壁面,侧壁填充石缝的泥土清晰可见,几株矮小但不瘦弱的弯齿盾果草已然盛开,是西安春天的标配之一;天葵的拳卷的新叶惹人心生欢喜,像小猫咪欲拒还迎的爪爪;野生的紫罗兰也热情相迎,但这矮小的身躯让我实在无法将它与花车上健硕高大的紫罗兰联想到一起,还是这野性的紫罗兰更得我心。
弯齿盾果草Thyrocarpus glochidiatus
紫罗兰Matthiola incana
晚樱时节,卫矛家的小伙伴也开始“崭露头角”。即便我只见过他们果期的样子,依然凭借其独有的特征瞬间锁定目标——从枝条上垂下一束丝线,像挂着千纸鹤般吊着一朵朵青绿色小花的,名副其实“金线吊蝴蝶”,也就是陕西卫矛;小枝上长着2-4列宽阔木栓翅且正值花期的,毋庸置疑栓翅卫矛。
陕西卫矛Euonymus schensianus
花色千千万,我却独爱青绿色系的花,故此卫矛深得我心,而它也并未辜负我的爱,粉嫩剔透的果子在成熟之后会开裂,包裹着种子的鲜艳假种皮会坠出方方正正的果皮,不禁令我想起“玲珑骰子安红豆”这一诗句。
栓翅卫矛Euonymus phellomanus
苦糖果是老朋友了,早在2019年我就在秦岭火地塘的河边见过它红裤衩般的果子。西安植物园的特点之一就是常见观赏植物大片多处种植,比如郁金香、黄水仙、金钟连翘等,大概是为了满足普罗大众的需求吧。由此,在园区时不时就能见到它。
起初我留意到的是枝条上共存的金银色花,瞬间想起在火地塘平河梁见到的金银忍冬,但吊牌否定了我的猜测——“苦糖果Lonicera fragrantissima”。我有些疑惑,苦糖果原是郁香忍冬下的亚种,现修订为变种,学名应为“Lonicera fragrantissima var. lancifolia”,而吊牌上的学名却是郁香忍冬的。往往这种时候,植物志就派上用场了。
对照植物志描述“本亚种与郁香忍冬主要有以下两点明显的区别:(一)小枝、叶柄(也许还包括叶下面脉上)常有糙毛,而郁香忍冬无毛;(二)叶较狭长,卵状矩圆形或卵状披针形,而郁香忍冬的叶圆卵形、卵形至卵状矩圆形。”眼前的植株小枝光滑无毛,叶片也是圆卵形,是郁香忍冬无疑了。
郁香忍冬Lonicera fragrantissima
不过,当此时我再次细细观察眼前的郁香忍冬,却不如去年三月在太白山蒿坪寺见到的郁香忍冬灵动,我想,大概是在这园区沾染了世俗气,失了野性赋予它的灵动气息吧。
在走过石竹园之后,眼前赫然出现一株两米左右高的玉兰,枝头上的花白得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光芒——洁白的长条形花被片有十几,像刚洗完的衬衣般皱褶,随意地向四周舒展垂下,每一花被片外侧基部都被描上了一抹性感的粉。即便只是初次相见,它醉人的样貌也足够我将它定位到“星花玉兰”,并给它打上“此花只应天上有”的高分!
星花玉兰Yulania stellata
星花玉兰的四周,是大片种植的不同品种的玉兰,有以“黄热”、“洛伊思”、“小蜜蜂”、“金色礼物”为代表的的黄色系;有“日出”、“瑞奇”等粉色系;有“白玫瑰”、“皮鲁埃特”、“莱纳德”等白色系;还有园区自育的含笑“长安玉盏”和另两种不知名的白色含笑。
漫步这片琳琅满目的玉兰花海,星花玉兰之外,最让我动心的就是长安玉盏了,厚肉质的黄色花瓣欲绽还合,明黄色的雄蕊群存在感十分强烈,轻嗅,是类似蜡梅的清香,怀恋的气息。
长安玉盏Michelia martinii "Tiny"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