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孤烟

1946年4月8日，出席重庆谈判的延安方面代表返回。他们携带各自的家眷和随从，登上了一架编号为43-16360的美军C—47运输机。

机上成员中职务最高的是王若飞和秦邦宪（博古），在重庆参与了法案的修改工作。由于双方存在巨大分歧，他们必须回延安去请示和研究。邓发也是引人注目的人物，他刚从巴黎参加世界工会代表大会和第27届国际劳工大会归来，也搭乘这架飞机回延安。

叶挺将军

原新四军军长叶挺，也是机上的重量级人物。他在皖南事变中被俘，1946年3月4日获释，此时返回延安参加整军工作会议。同行的还有他夫人李秀文、女儿叶扬眉、儿子叶阿九、保姆高琼。

机上人员还有王若飞的舅父，教育家黄齐生。他在较场口事件后专程从延安赶来慰问伤者，活动结束后回延安。同行的还有他的侄孙、青年音乐家黄晓庄。此外，机上乘客还有八路军重庆办事处的四位军官李少华、彭踊左、魏万吉、赵登俊。

驾驶这架飞机的美军机组成员，包括兰奇上尉，瓦伊斯上士、迈欧上士、马尔上士，机长是佩戴飞虎臂章的兰奇上尉，他拥有3000小时的飞行经验。

由于谈判前景不乐观，因此人们在登机前均情绪不高，眉头紧锁，给这次飞行带来了不祥之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一场巨大的灾难悄悄来临。

飞机从重庆白市驿机场起飞，中途在西安经停。二次起飞后不久，飞机即与美军延安观察组取得联系。12时25分，飞机在陕西甘泉上空同延安电台联络一次，之后联络中断……

此时，延安方面的首长及机上人员的家属都在机场等待。天空正下着蒙蒙细雨，远处传来了飞机的马达声，大家以为飞机就要降落了，却不知为何声音越来越小，飞机又朝远方飞走了。

美军延安观察组的报告让大家心乱如麻——最后一次联络，是在12时25分，之后便音信全无。延安立即动员各地数以万计的军民四处寻找，美军也派出了2架飞机帮助寻找。直到4月9日下午，山西兴县报告说有一架飞机在黑茶山坠毁。11日夜，晋绥边区有关方面向延安报告，在黑茶山发现坠毁飞机，机上18人全部遇难。

延安军民悼念黑茶山遇难烈士

这起“黑茶山空难”（又称“4.8空难”），在当时引起很大震动，而飞机失事的原因更是扑朔迷离，意外事故和蓄意谋害两种意见已经共存了半个多世纪，至今也没有定论。

对于飞机失事的原因，延安方面一直怀疑是重庆方面的特务所为。事故发生后，晋绥公安局长顾逸之奉命前往调查，他在书面报告中做了以下分析：

首先，因为飞机撞上黑茶山侧峰巨石上面的撞痕非常明显，说明飞机是在撞山后才爆炸起火的，飞机在空中应该没有发生爆炸。

其次，那天云雾很浓，驾驶人员很可能是在这种浓云密布、雨雪交加的情况下可视度差，如果飞机再飞高一点，也不会撞上巨石了。

再次，从搜索情况来看，未发现人为爆炸的迹象。

最后，这架飞机本来是在西安机场降落加油后起飞去延安，西安到延安是一直向北飞行的，为什么飞到东北方向，竟然飞到黄河东边的黑茶山来了呢？这是此次飞机失事的最大疑点。

在飞机的残骸中，还发现了一份迷失方向的电报稿，但当时西安到延安沿途的天气，并不是特别坏，明明在延安已经听到了飞机的声音，为什么又飞到了黄河以东天气恶劣的黑茶山？佩戴有飞虎臂章的飞行员，怎么能让正常飞行为6000多公尺的飞机在2000多公尺撞山？迹象表明，有可能是飞机仪表出现了故障，飞行员对高度判断出现了严重问题。

是什么导致电讯中断、仪表失灵、飞机迷航了呢？据叶挺之子叶正大回忆，周公1951年曾对他说，飞机失事肯定是特务做了手脚，但苦于没有确凿证据而不好直说。再者，飞机失事时正是谈判期间，为了促成合作，不给重庆当局留下任何借口，因此对外发布失事原因时，只能说“想系在浓雾中撞山失事的”。

美制C-47运输机

当时的飞机是没有“黑匣子”的，无法通过数据分析还原飞机上的场景，因此这一事件成了疑案。谁知过了近60年后，“阴谋”的说法浮出水面，而且有了当事人的现身说法，让事故原因再起争论。

2003年，期刊《档案时空》中刊发了《叶挺将军座机失事真相揭秘》一文，其中，称时任军统中美合作所特工队长的杜吉堂临终前陈述，当年他受军统组织策划了此次空难。

按照“揭秘”的说法，重庆当局空军调度科科长王平虎接到安排飞机赴延安的任务，并且得知机上有延安方面的要员。王是军统安插在空军的特务，立即给南京上司汇报。南京军统头子得知机上要员身份后，决心进行谋杀行动，把这一任务交给了中美特别合作所特工队长杜吉堂。

杜召集特务骨干商议，如何才能让行动干得既漂亮又不被察觉呢？其中有个懂得飞机构造的特务说，机上的航向和高度系统易破坏。只要把磁罗盘和高度表破坏了，飞机就会迷航，它自然会坠落。

邓发

特务们开始行动，他们找到王平虎，查到档案材料，同时让王平虎安排人员在飞机飞行前的例行检查中做手脚。杜吉堂找到了懂机修的特务杨耀武，让其假装成机修人员混到检修的队伍里，在检修过程中在飞机的高度表和磁罗表的反面放了磁铁。

正是这个小小的磁铁，让飞机导航系统和高度仪表相继失灵。飞机本来应该一直北飞延安，却飞向了东北方向，一直飞到了黄河以东的黑茶山，而黑茶山地区山上下雪，山下下雨，能见度极低，在这样的情况下，飞机撞上了2000多米高的黑茶山。

“揭秘”还说，凶手杜吉堂为这事忏悔了一辈子，临死前说这个秘密“像一块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特别是一想到那两个无辜的孩子……”

叶挺全家福

这篇揭秘文章引起了多方关注，尽管其中的表述漏洞百出，但也不失为一个参考资料，毕竟文中的人物有名有姓，有据可查。2006年，适逢空难60周年，同时也是叶挺诞辰110周年，秦邦宪之子秦铁、叶挺之子叶正大、王若飞之子王兴、邓发之子邓北生等人开始查找该报道的最原始出处，但一直未能找到。经各种渠道询问，得出结论是根本没有“杜吉堂”这个人，可见这些都是小说家言，不足为信。

其实只要细想一下就知道，“揭秘”中的表述多是无稽之谈。当初重庆谈判，双方的行动都是透明的，报纸每天都在刊载消息，谈判代表的名字妇孺皆知，哪里需要特务去专门搜集代表人员的信息？如果要执行这样重大的谋杀行动，那必定是最高层的意志，绝不会是军统特务能肆意妄为的。再说了，飞机上还有4个美国人，特务们即便胆大包天，恐怕也不敢连美国人也一起弄死吧？

叶挺夫人李秀文

另外，王若飞、邓发、秦邦宪、叶挺四人在当时都不是延安方面的核心人物。对于重庆当局来说，并不是他们非要除掉不可的“心腹大患”，杀害他们似乎没有什么好处。从犯罪动机上讲，不太好理解会是重庆当局所为。因此到目前为止，这起空难的原因仍是未解之谜。

关键词： 飞机失事 叶挺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