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子弟的乡愁
作者:流逝的光阴、大海
经常有人问我老家是什么地方的?为了省事我一般会说陕西华县的。但这个简单的问题也是我们这些外乡人难以回答的一个问题,我们的父辈都是来自祖国的五湖四海,大都是五十年代初为了支援边疆的建设来到新疆参加铁路工作的,所以我们这一代人大部分是在新疆出生的。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初,随着祖国铁路建设不断延伸,阳安线、西延线等铁路的建设开工,我们随父母从遥远的新疆迁居到了陕西关中东部的小城华县。虽然我们大部分人籍贯不是这里的,但后来我们在华县一下子扎根了几十年,而我们这一群外乡人在这里也算有了一个固定的家以及对这个地方也有了家乡的概念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华县新秦路 自华县志
我们这一代基本上是在铁路职工医院出生,从小上的也是铁路子弟学校,在外只说普通话,不会讲当地方言。但毕竟我们的家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了,在这里上小学、初中,在这里恋爱结婚养育了二代三代的铁路子弟,这里的山山水水都是这么熟悉,这里也成为了我们心里真正的家和家乡。
铁中校门 刘焕民摄
我们的铁路厂区是随着秦岭南山下及310国道边一字排开,最西边有桥梁厂、东边有配件厂、国道北有汽车队、引进设备厂、南有给水队、铁路中心医院、华县铁中、建一队等、大点的单位都有生产厂区、生活区,也有了卫生所、子弟小学、托儿所、供应站、大礼堂、电影队等各种生活设施,厂区内自给自足,形成了厂区特有的文化圈子,同时也相对封闭,一个人可以从出生、上学、工作、看病、死亡都在这个厂区内,可以过完这一生。
晚上的310国道华县段 流逝的光阴供
哥哥、姐姐们连找的对象也可能是左右邻居或是父辈的同乡好友家的子女,很多人家都成了亲戚。有时候和朋友吃饭喝酒时都不敢随便议论别人,哈哈,说不定里面就有谁家的亲戚。每天早、中、晚上下班的时候,各单位的大喇叭里准时播放着“歌唱祖国”等革命歌曲。九十年代以前铁路单位的人是很有优越感的,可以享受单位各种商品的供应,外出坐火车也有各种免费的乘车证。八九十年代厂区非常热闹,厂区内有自由市场有各种各样的农产品,很多不在华县的兄弟单位还有人专门来这里采购。有银行也有录像厅、旱冰场等各种娱乐设施,铁路中心医院的那条大街甚至被叫做“小香港”其热闹程度和县城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改造后的铁路医院门前南北路 刘焕民摄
厂区周边那个时候环境非常美,有千亩竹园和万亩杏园,每到春天杏花开放的时候可以看到从五龙山脚下一直到厂区边上到处都是盛开的杏花。秦岭南边有数条小河在厂区周边流过汇入渭河,秋天可以去河边石头下捉小鱼和螃蟹。
当年的铁路子弟在华县的合影 作者供
九十年代中期,为了更好的发展市场经济,一局的很多单位的机关陆续搬离了华县,而我们大部分人也随着单位陆续搬离了这里,但是这里是我们这一代子弟从少年青年壮年都在此度过的,当初离开有多匆忙,后来思念就有多惆怅!
李坡花海 作者供
现在每年也开车回几次华县,华县每年都有新的变化,南山大道周围变得繁华和漂亮,有了宽广的大道以及风景优美的公园以及李坡村发展的乡村农家特色文化都变成了网红打卡地了。而以前的铁路大院繁华早已不再,看看厂区周围鳞次栉比的商业住宅楼,再看着破败的厂区以及大院里七八十年代破旧的家属楼,真的像一场梦。
随着“三供一业”剥离企业,这里的子弟学校、职工医院和家属区统统移交给地方管理。这意味着,过去厂区时代彻底完结,厂区小社会画上了句号,“子弟”也即将成为历史名词。
改造后的铁路医院门前南北路 刘焕民摄
现在我知道,我们就像张抗炕所说的一样,我们是生在外长在外,在我们心里祖籍地就是我履历表中填写的一个地理位置。我们总是在走,一边走一边播撒着全世界都能生长的种子。我们随遇而安、落地生根;即来则定,四海为家。心中好像没有故乡,而华县就是故乡的样子,所有的记忆全都是在那个大杂院里、托儿所、华县铁中、供应站、商店、左邻右舍里。和同学偶尔聚会时也是一起谈起当时的子弟学校、马路边、铁路旁、以及山上野炊时的情景,这里的一切都留下了我们青春的脚印。父辈们离我们先后而去,躺在这辛劳一生的西北黄土地上。现在,乡愁已经没有了出处和归处,已无处安放和寄托了。只有那一年一年的清明成了唯一的牵挂。
有一些事情,经过了,留下了痕迹,成了岁月,也成了回忆。这就是我们这一代厂区子弟永远割舍不了的乡愁。
原文来源:作者供稿
原文作者:流逝的光阴、大海
整理编辑:华州文史荟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