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上半年,各大“煤都”GDP高歌猛进,成为上半年城市经济一大显著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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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显示,2022年上半年,全国多个煤炭资源型城市GDP大涨。
上半年,全国GDP平均增速为2.5%,但云南曲靖市、山西吕梁市、陕西榆林市和内蒙古鄂尔多斯市的GDP增速,分别为7.7%、7.4%、7.2%和6%,各自省份内领跑,同时也成为全国城市经济中领跑的第一方阵。
过去十年因煤炭行业调整而受拖累的“煤都”,再度因煤而兴。
但由于煤价上涨经济再度繁荣的各大“煤都”们,真的是“家里有矿”不愁吗?
榆林。图/视觉中国
GDP大涨的“煤都”
从名义增速上看,“煤都”们的增长更加惊人。
今年上半年,榆林GDP为2969.84亿元,比去年上半年增加757.08亿元,GDP名义增速高达34.21%;山西的吕梁、长治和晋城GDP名义增速分别为29.4%、26.5%和26.4%,鄂尔多斯名义GDP增速也增长了25.01%。
煤炭价格上涨之下,“煤都”再度崛起,也带来区域格局变化。
榆林今年上半年的GDP超过了河南洛阳,成为中西部地区非省会城市中GDP总量最高的城市。
2021年,榆林GDP排名上升11位,进入全国50强,排名第46位。今年上半年,榆林GDP以2969.84亿元的成绩,排名全国第43位。
鄂尔多斯上半年GDP为2550.10亿元,不论从增速还是总量,在整个内蒙古自治区内,位居第一。
鄂尔多斯。图/视觉中国
不少资源型城市是省域内经济总量第二大城市,或者是正在培育的省域副中心城市。云南曲靖、陕西榆林以及山西长治都是省域内第二大经济体。
煤炭高涨的行情,不仅为这些城市的经济“增砖添瓦”,更由经济出发,帮助这些城市夺得省域副中心的定位。
以云南曲靖为例,近日,云南省委、省政府发布《关于支持曲靖市建设云南副中心城市的若干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支持曲靖市加快建设云南副中心城市。
上述《意见》提出,到2025年,曲靖的云南副中心城市基本建成,地区生产总值突破5000亿元、力争达到6000亿元,经济总量占全省的比重超过15%。到2035年,建成更高水平的云南副中心城市,地区生产总值突破1.2万亿元,进入全国地级城市50强。
作为云南第二大城市和第二大经济体,曲靖在2021年GDP首次突破3000亿元大关。但要想完成这样的目标,并不容易。
相关统计显示,目前官宣的27个省域副中心城市中,有19个占全省GDP比重尚未达到10%,曲靖要实现超过15%的比重,难度可想而知。
“家里有矿”不愁?
在煤炭“大周期”之下,各大“煤都”的战绩亮眼,似乎给外界“家里有矿”不愁的印象。
“家里有矿”的“煤都”,实际上各有各的隐忧。
重庆大学煤炭资源与安全学院教授胡千庭告诉中国新闻周刊,目前我国煤炭储量大,地质条件相对最好的区域,集中在鄂尔多斯盆地一带,榆林、鄂尔多斯是这一区域产煤城市的代表。
“不论从煤炭储量还是开采难度看,这类城市短期内完全无需为资源枯竭担忧,其现有的煤炭资源可以持续供给很多年。”胡千庭说。
以榆林为例,榆林市政府官网显示,榆林已发现8大类48种矿产,潜在价值超过46万亿元人民币,煤、气、油、盐资源富集,开发潜力巨大。
目前,榆林煤炭预测储量2800亿吨,探明储量1490亿吨,占到全国1/5,占陕西全省86.2%。其中神府煤田是世界七大煤田之一;天然气预测储量6万亿立方米,是迄今我国陆上探明最大整装气田的核心组成部分;石油预测储量10亿吨,是陕甘宁油气田的重要组成部分。
最近两年,在煤炭大周期下,榆林GDP名义增长极快。2021年名义增速32.9%、全国第二;2022年上半年名义增速34.21%、全国第一。
但GDP名义增速是包含价格变化的增速,实际增速是剔除价格变动、只考虑实际产量变化的增速。
2021年榆林GDP实际增速7.9%,2022年上半年实际增速7.2%,均远低于其名义增速。其中2021年的实际增速7.9%甚至低于全国8.1%的平均数。
这意味着,一旦煤炭价格回落,榆林GDP将会大受影响。
此外,资源如此富集的榆林,2021年人均可支配收入为28073元,不仅低于陕西省人均可支配收入28568元,更低于2021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5128元。
被黄河“几”字弯包围的鄂尔多斯,煤炭探明储量2102亿吨,约占内蒙古二分之一;天然气探明储量4.9万亿立方米,约占全国三分之一。
但煤炭等资源型产业占比较高,在碳达峰压力之下,鄂尔多斯同样面临转型难题。
产煤大省山西的情况更为特殊。
从省份看,2022年上半年,山西省的生产总值比上年同期增长5.2%,快于全国(2.5%)2.7个百分点,排全国第二。
山西省的煤炭储量为2709.01亿吨,居全国之首。不同于内蒙古、陕西煤炭资源高度集中于个别城市,山西的煤炭资源,相对平均分布在多个城市。
从区域位置来看,山西省含煤面积6.48万平方公里,约占全省国土总面积的40%。主要分布在大同、宁武、河东、西山、沁水、霍西六大煤田和浑源、繁峙、五台、垣曲、芮城、平陆等县(市区)。
煤炭行业分析师张明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同样开采一吨煤炭,目前鄂尔多斯、榆林等地区,需要100元左右,而山西则需要200-300元左右。
胡千庭对中国新闻周刊说,相比鄂尔多斯等区域的露天煤矿,山西的煤矿,地质条件更加复杂,更需要防范瓦斯爆炸等安全事故。
“山西煤炭开采历史较长,现在矿井深度相较鄂尔多斯盆地的煤矿较深。业内相关测算显示,目前山西开采成本是上述地区的两倍左右。”胡千庭说。
张明坦言,目前处于煤炭价格高涨的“大周期”,山西开采成本较高的影响不明显,一旦煤炭价格进入下行区间并且价格较低,山西整个省份所受影响要更大。
胡千庭表示,相比榆林、鄂尔多斯等地区,山西距离东部用煤大省距离较近,但“山西运煤公路交通比重较大,在运煤方面还有提升空间”。
“是非常好的转型窗口期”
不论资源本身是否够用,转型与升级问题,都摆在各“煤都”面前。
煤炭产业链的延伸,成为这场升级的第一步。
中国矿业大学煤层气资源与成藏过程教育部重点实验室副主任杨兆彪教授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与单纯开采煤炭相比,开采煤层气无疑是煤炭产业链上一次重要的延伸。
“一般而言,煤炭资源丰富的地区,煤层气资源也丰富。而煤层气是天然气中的一种,相对煤炭而言更清洁,在双碳背景下,是重要的过渡能源。”杨兆彪表示。
更重要的是,开采煤层气对于避免煤炭开采安全事故,具有重要作用。
“像矿井地质条件复杂的地区,开采条件较差,也更容易引发瓦斯爆炸等安全事故。但开采煤层气都是地面钻井 安全性较高。”杨兆彪表示。
最近几年,山西加大力度发展煤层气产业。目前,山西省煤层气年产量约占全国的95%以上。
据悉,中国煤层气地质资源量仅次于俄罗斯和美国,位居世界第三。山西省煤层气资源是全国煤层气资源最为丰富的地区之一,约占全国的1/3。
在杨兆彪看来,发展煤层气产业,对于整个山西省煤炭产业链的延伸,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杨兆彪表示,地质条件较差的地区,直接开采煤炭成本确实较高,但如果是开采煤层气,与煤炭开采成本较低的榆林、鄂尔多斯地区相比,相差无几。
除了煤炭产业链延伸的问题,资源型城市整体的转型,同样值得关注。
“目前国家整体战略是,限制东部地区煤炭产业,稳定中部地区煤炭产业,支持西部煤炭产业的发展。”胡千庭说。
而相比中西部的“煤都”,东部地区不少煤炭型城市,由于开发时间较早,资源逐步枯竭,也更早面对了转型升级的问题。
“以徐州为例,最早徐州依靠煤炭,但矿产逐步枯竭之后,徐州通过工程机械等支柱产业成功转型。”杨兆彪表示。
近年来,部分煤炭城市也在不断转型新路径。
以山东济宁为例,当地的国有煤炭开采集团,最近两年开始逐步转型内河港口业务。
而榆林尽管人均GDP较高,但要想更多惠及百姓,全面提升当地人均可支配收入,产业升级已经“箭在弦上”。
2018年,榆林市决定建设科创新城,同年成立科创新城建设筹备领导小组。2020年,科创新城建设全面启动。
榆林科创新城总规划面积69平方公里。按照榆林的规划,要引进和培养科研人才、聚集科研院所,建设能源创新的新城。
“最近几年煤炭价格较高,对‘煤都’们而言,是非常好的转型窗口期,要抓紧利用。”张明表示。
(张明为化名)
作者:赵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