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当晨曦刚刚显白的时候,安定城内的小街道上就响起了民团的歌声。平时,东、西城门,团丁们站岗放哨,倒也使城里安定了许多。


(资料图片)

民团,成了老百姓的依靠。子长,成了老百姓的贴心人。

不少的穷民百姓们,有苦愿向民团倒一倒,有冤愿向子长诉一诉。闹纠纷,打官司,人们不愿去县衙,跑到民团来评理。数不清的事情,忙的子长团团转。又是一个清晨。

子长刚刚开了门,一个人闯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子长脚下,说:“谢团总,救救我吧!我没法活下去了。”社念子长一看,是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大爷。只见他浑身哆嗦着,身上到处都是伤。

子 长赶快用双手搀扶老大爷:“老大爷,有 话请站起来慢慢说。”

可是老大爷硬是不起来:“谢团总,人都说你是青天大老爷,你.... 你总要答应啊。”

子长还不知道是啥事情, 当然也不好答应,只是说:“只要你大爷说得有理,我一定秉公而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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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爷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他听了子长的话起来了。子长把老大爷扶坐在凳子上,从茶壶里倒了一碗水,双手递给老大爷。老大爷接过碗,眼泪扑簌簌

地落下来。

“我是西区孟坬家的。那一年借了李财东家计块钱,还了好几年,现在连本带利成了八十块。前天,李财东来了,把我家房子封了,地收了,把我赶出家门。你说我该怎么活呀!没办法,投亲靠友,借了一块钱。我挖了点炭,昨天背到城里,想趁今日逢集卖出去,先糊个口。谁知,又碰上李财东的儿子李狼,把我的炭扣走了,说我有钱不还账。昨晚,把我又绑在他那铺子后面打了一顿。谢团总,你说,我咋能活下去呀。”说着,大爷又是一把鼻涕二把泪。听了大爷的叙述,不光激起了子长的怜悯心,更唤起了深深埋藏在心中的怒火。“从来 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国际歌》那雄壮的曲调在他的耳旁响起来。要唤起民众,动员人民,让人民认识自己苦难的根源,让人民认识自己的力量。是啊,是时候了,就把这事做为导火线吧。

“聪聪!”

“到!”聪聪进屋来,行过军礼,问子长,

“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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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一排长请来。”

“是!”聪聪立正向后转走了出去。

不一会,宋金玉来了。

子长交待道:“西区李狼行凶,咱们要给他点颜色。一会集红时,把他押到集上来。”

山区的集市,是比较热闹的。没到正午,集就红了。卖饭的、卖菜的、卖小百货的、卖针头线脑的,都在高声吆喝着,招徕顾客。嘿,你瞧那卖针的汉子,左手拿块木片,右手拿撮针,随着“卖针来,卖针来”的喊声,把手一挥,针齐铮铮地扎在木片上。还有那敲着小鼓,耍刀抡枪的卖艺人,招引了不少娃娃。那些婆姨女子们,在人群中穿来穿去,这里看看,那里瞅瞅。老汉和壮年人,最爱到牲口市上转转,即使不买,也要看看那些牲口有几岁口,听听买主和卖主的讨价还价。

正当熙熙攘攘的人流汹涌的时候,谢子长带着一班人押着李狼来了。

哎哟!破天荒的事出来啦!有哪朝哪代,谁见过财东家聋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被押解的。”

人们纷纷地议论着,有许多心里疑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人,全涌了过来。卖艺的停了刀枪,说书的收了摊场,连那些城里的家户们,也关锁了房门,涌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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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父老兄弟姐妹们!”子长站在一个碾盘,高声喊道“人生在世,行有穷有富。今天,让大家看一个人。"说着,

‘他让大爷解开衣服,只见老人家身上,有无数道鞭打的伤痕。

“这是谁打的?”

“谁这么狠心?把人打成这样。”人们愤愤地,七嘴八舌地叫嚷着。

子长又说话了:“乡亲们,看到了吧。这位大爷借了李狼家二十块钱,还了几年,倒成了八十块。李家把他的地收了,房封了,还行凶打人。大家说,这公平吗?

“不公平!”

“对,是不公平。这位大爷把李狼告到了民团。民团,民团,就是为保护人民利益办的团。我们吃的是大家的,穿的是大家的,枪枝弹药也是众人们集凑的,我们就是要给民众撑腰办事。今天这事,我们要李狼认罪,保证以后再不重犯。同时,还要他给这位大爷治伤赔钱。大家看行不行?”

“行!”

世事颠倒了,那“天下街门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的俗话,在这里不顶用了。今天,县民团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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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面为穷人说话了,这是多么新鲜的事啊!人们道出了自己的心里话。那些挤在前面的人,争着和子长说话,问这问那,问民团还办多久,问民团收哪些人。那些挤不到跟前的人,远地望着,都想看子长一眼。更远的人,看也看不见,只能交头接耳地打问着英雄的姓名。

李狼知道众怒难犯,也知道子长说的出做的出。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当场给了大爷二十块钱, 还剩二十块,打了欠条。

第一仗打胜了。到民团告状的人更多了。不少人反映,身为税务局长的干猴儿私自加税,应惩办惩办。

一天,来了两名团丁,把干猴儿“请”走了。到了团部,子长以礼相待:“春来兄请 坐。”不一会,聪聪也端上两杯茶,并且递过了烟。干猴儿干咳了两声,问:“唤我来有何见教?”子长呷了口茶,,淡淡地说:“弟因一事不明,特向春来兄求教。”

“咳,都是老同学了,客套个啥。有话你就直说吧。”“那好,恕我直言了。听说今年的地亩捐比去年高了两倍,不知可是实情?”

干猴儿一听问这,张口结舌,吞吞吐吐地说:这......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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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什么!:”子长脸色一沉,站起身来说,“你还嫌克扣的不够?怕老百姓饿不死吗?”

干猴儿见子长上了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更加慌乱。子长接着和缓了口气:看在白校长的面上,也看在老同学的份上,不难为你。还是把那部分多收的退出来算了。”

然而,子长一对深邃的眼睛,象两把利剑,盯在干猴儿的脸上。使得干猴儿如坐针毡,头上冷汗冒了一层又一层。

“这,这,这个....

“好了,别这、这、这个了。聪聪,请白局长到厢房里休息。,”子长回头对干猴儿说,“春来兄,你是明白人,先想-想,想好了告诉我。”

干猴儿被押解着,向厢房里走去。那边,可急坏了白宦臣。自儿子去后,好长时间没见回来。做贼的总是心虚,白宦臣坐也坐不下,站也站不住,在屋子里打转转,-直到了晚上,还没见儿子回来。他料定出事了。拄着龙头拐杖,亲自到民团团部来了。

到了门口,站岗的不让进去,说:“里面正在上课,任何人不得入内。”

白官臣在这小县城里,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尴尬事。他气得浑身发料,用拐杖在门外的石台阶上敲得嘣嘣直响:你就说是白官臣要见团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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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哨兵并不生气,和颜悦色地劝道:“老先生,

是制度,我是军人,只知道坚决执行。你老要是等不及,明天再来吧。”

"岂有此理!真是欺人太甚。这个小小的民团,竟这样无法无天,这还了得!”白宦臣气得满嘴直冒白沫,跌跌撞撞地向县衙走去。

县知事见白老绅来了,赶快迎进屋内。白宦臣气咻咻地用龙头拐杖敲着地说:“这民团, 不能办了!我出钱出枪,难道是让抓我儿子的? !”

知事问明了情况后,也很有点不平:“最近, 我也听到不少呼声,看来,得管一管了。我马上派人去查。我想,他们不敢把你儿子怎样。你老人家消消气,先回去歇着吧。”

“哼!气早灌满肚子了。我早给你说过,这民团不能让谢子长那龟儿子办,你们总不听。看这下,可是养虎成患了吧。哼哼,我白宦臣在安定这小天地里,受过谁的气?难道老来倒要受那毛小子的气!老县太,你得作主,咱们另想办法。”

“嗯,......”.

在昏暗的灯光下,两颗头一会碰在一起,一会又发出阴森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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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宦臣走后,知事立即唤来向友,让他去问问情况。向友答应了一声,就奔向民团。

团部的屋子里,灯光明亮。只见子长正挥笔写字。嘿,子长,人家告你哩,你还悠闲地在练字呢。

子长抬头一看,笑着说:快来吧,你那几笔比我强。

向友走上前一看,原来是一张别开生面的布告:

安定父老听根由,

灾荒连年粮欠收。

税多租重民众苦,

饥寒交迫人人愁。

可恨税官如豺狼,

逼款要粮加税收。

如今税官知错了,

愿退税款不苛求。

下面,写着退款的名单:“石铁匠:贰拾元;白E义:拾伍元;史银平:拾.....

向友一看,喜出望外:“老兄真是马到成功。”突然,他记起了差事:“干猴儿呢?”

“刚放了。你看,这是他立的字据。”向友拿过一一看,上面写着:

多收税款捌佰伍拾贰元整,于明天上午送安定县民团,退还原主。

白春来即日

“嗨这真是一个胜利!”平时文质彬彬的向友,显得很激动,紧紧握着子长的手,一直握了好大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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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枝上的最后一片枯叶已经飘落了,从遥远的北方挟着毛乌素大沙漠沙砾的寒风,毫无礼貌地叩打着每扇开启的门扉。每到凌晨,那黄褐色的大地上,枯裂的槐树杆上和屋脊墙头上,就悄然无声地落下了一层白白的薄霜。

赵忠的儿子赵二旦,这时正在大门口站岗,他不时地用麻术的双手搓着冰冷的脸。有时,又来回走动着,跺着脚取暖。

团总屋子的门帘一掀,谢子长出来了。赵二旦一见,赶快挺直了身子,强打精神地站在那里。

子长走过来了。

二旦的眼睛直盯着团总。团总对军容风纪的要求是十分严格的。他害怕自己瑟缩的样子挨批评。

子长走到他跟前,细细地看了看他的脸,温和地说:“冻得受不了吧。二旦故意挺了挺胸:“不...不冷。”尽管他想说的坚定些,可因为嘴冻得有些翘,说的话不由自己断断续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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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长在心里说:真是个好兵,冻得够呛还说不令。”他把自己披的那件短大衣脱了下来,披在二旦身上。二旦感到很不自在。团总和大家一样,也只穿几件单衣,就恳切地说:“团总,你也...... ’

“不,我常在屋子里,比你们站岗暖和多了。”望着团总,二旦不知该说什么好。

自惩罚千猴儿后,白宦臣一伙釜底抽薪了。民团为经费越来越困难。上边的拨款,县衙门借故迟迟不发。富户们供应的粮食,也拖着不给或者迟给。时令已到冬季,战士们没棉衣穿,饭食也差劲了。过去,十天半月还能吃顿肉,现在,连酸菜也没有了。出相谢子长紧皱着眉头,在屋子内踱来踱去。

“事务长!

事务长应声来到。“下午吃什么菜?”

事务长为难地说:“咳,又没菜了,只能发点辣面子。”

“派两个人,到我家里再拉两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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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团总,这些天来不知拉了多少回,你家的那群羊快拉完了。再剩几只母羊,明年还要下羔。”“那就到我家杂货铺再提点钱。”谢子长说的很干脆。

谢家的杂货铺,现在快成了民团的铺子了。没钱发饷,子长从杂货铺提;没有衣服,从杂货铺要。快过冬了,战士们只有一套单衣,子长思来想去,把铺子里的羊皮、兔皮全找了出来。嫂嫂、姐姐们知道他的心意,没黑没明地做呀做,把边边角角对在一起,勉勉强强缝了七十多件紧身坎肩,发给每人一件。可是,一家人再富, 也养活不了这么多兵啊!

怎么办?怎么办?

子长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办法。他走到桌旁,看到桌上的那部《水浒》,就翻开“风雪山神庙”那回看起来。从林冲被诬陷,发配到沧州的故事,联想到自己的处境。他意识到,别看人人都喊着革命,但利益是不一致的。地主豪绅和官府,是不会让这支队伍安安生生地存在下去的。他们想操纵你,卡着你的脖子。你对他们有利,他们会给你几根骨头晴。你对他们没利,他们就要设法日鬼你。林冲被逼着上了梁山,咱也被逼着和他们干。他唤来几个战士,跟着自己,威风凛凛地向财政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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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孝义一见子长来了,赶忙陪着笑脸,说:“谢团总,快,快回窑里坐。”子长也不答理,进屋往椅子上一坐:“你知道我们为啥来了?”,

噢,知道知道。大概又是为款:项吧。”

“你到底几时给?”

咳,谢团总,不是我钱孝义不给,是上边不拔款呀。你又知道,咱县上没进项,我有啥能耐呢!嘴里说着,从抽屉里又拿出几本账簿,让子长看。“少来这一套!你只说我们的棉衣给不给?你科长有肉吃,有衣穿,咋就没我们的?

钱孝义一看,来者不善。没有结果,他们是不会走的。子长背后那几名手执钢枪的卫兵们,一个个虎视眈眈,只要一挥手,就会过来收拾他。钱孝义心虚了,朝窗外望了望,没有救援的一个人影。要借故离开,也没有可能。到底这家伙鬼点子多,他这里翻翻,那里查查,把帐本子堆了一大摞。最后,好象突然醒悟了:“咳!咳!你看我这记性。今天早上,上边拨了一点庙会款子,先揶点,给兄弟们把棉衣领回来咱们再想别的办法。总不能让大家赤着身子,饿着肚子站岗嘛!”说着,很快批了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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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关键词: 龙头拐杖